美国经济复苏之问

 　　5月3日，道琼斯指数在美国4月就业数据理想的表象推动之下，一度升上15000点创出历史新高。在6月7日的美国5月非农数据公布之前，有旅美华人在微博中形容身边一片欣欣向荣之象。不过，那条微博中有一句话在笔者看来深藏寓意，上面说“现在(美国经济氛围)就和2006、2007年时一样”。

　　是的，没错。2月中旬，道指重返14000点。而史上第一次站上此高位是在2007年7月19日。该年10月上旬，道指创出14198点的历史高位，并从11月起在次贷风波等事件拖累下节节下跌，一年后跌破9000点，再用不足半年时间砸到了6500点下方。历史若不重提，还有多少人记得?

　　那么，目前美国的经济状况如何?我们可以粗略地看几个宏观指标：新公布的美国5月非农就业新增职位17.5万个，略高于市场预期，比4月多出近两成，但比三月下滑近一半，失业率则比4月上升0.1个百分点——若简单解读为有更多长期失业者正在重新寻找工作，似乎预示着经济前景正在变好。但实际情况是，美国失业救济金目前最长的申领期限是99周，2008年到2011年期间的失业高峰距今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很多人救济领完不得不出来找工作，还有人因为实在找不到工作而干脆解甲归田，不再被计算到劳动人口中——这也就是目前失业率看似企稳、未来仍有可能继续上升的原因。

　　再仔细解读，情况最好的专业和商业服务类增加5.7万就业人数，但有2.65万是临时岗位。

　　零售业今年5月就业人数为1509.7万，比2009年底最低迷时期多出76万人，但比2008年1月最繁荣时仍少47万，也不及2000、2001年水平。消费活动占到美国GDP七成，4月个人所得环比持平，消费在经季节调整后支出微增0.1%，前月环比增0.2%，同比增1.1%，反弹相当乏力。

　　至于波动较大的制造业，5月就业人数近1200万人，比2009、2010年低谷期增加约400万，但和2006年相比仍有近200万的差距。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并未经历大幅提高生产力的技术革新，因此造成制造业就业人数低迷的原因一方面是新兴经济体的竞争，另一方面则凸显出自身制造业依旧疲弱的现状。

　　美国建筑业5月未经调整的就业人数是580.4万，2006、2007年时曾长期站稳750万以上，目前不仅未回到2008年的就业水平，甚至只和1997年处在同一水平线上。另外，近期美国房价涨幅不俗，新屋营建批准量很大，但开工依旧低迷，房屋供应不足刺激房价上涨，可见复苏乏力，二次三次探底的可能性依旧存在。

　　如果就业数据只是体现经济的脆弱复苏，不足以让人乐观，企业盈利就必须敲响警钟了。法兴经济学家Albert Edwards最近呼吁市场“应该开始对(企业)利润率的周期性下滑定价”。他指出，除金融业外的企业利润率从未突破正常波动范围，而目前已经开始进入周期性下滑轨道。他援引路透对今年二季度和往年标普500企业盈警/盈喜比例的分析，加上ISM制造业指数已经滑到50下方，认为很快市场就要面对美企“营业收入和利润率同时下滑”的双重坏消息。

　　此外，美国今年一季度GDP总量比2007年四季度仅高出3.1%，这还是在过去几年以债务支撑的政府开支一直居高不下的前提下。如今政府虽然暂时躲过了财政悬崖，但3月开始进入自动减赤程序，意味着未来GDP必然会受到财政支出大幅减少的拖累。再回头看看近期道指表现，是否觉得上半年市场过于乐观了呢?

　　笼统来说，最近美股上涨的直接动力基本来源于两件事：美联储是否继续量宽以及经济数据是否好看。市场走势充分暴露了人性的贪婪：投资者期待好的经济数据，却又不愿看到量宽结束，因为人们担心量宽结束后经济数据和企业盈利太难看，最终拖累股市表现——至于政策对实体经济有没有帮助、复苏程度究竟如何，对他们而言绝不会是头等大事。即便是关注数据，通常也只看个大概就做出投资决策。其实只要再进一步的分析，常常会得出反方向的结论。

　　至于政客，为了顾及选票数量而不得不优化自己的执政表现。伯南克去年9月在万众期待之下宣布第三次量化宽松，一反传统的按揭式量宽不仅暴露了美联储账面可动用资金有限的事实，也因为推出时机充满了给奥巴马助选的意味，使美联储独立性再次受到质疑。

　　我们眼看着道指在QE3的扶持下水涨船高，甚至超过了2007年的历史高位，然而实体经济还远未回到与股市繁荣相匹配的程度。

　　以上就是笔者自本月1日起在微博提醒诸位道指已经处于顶部的主因。2007年见顶后，道指在不到一年半时间内下跌了一半多，这一次的伤口会有多深?(作者系第一财经频道驻香港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