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对话传统工艺

本报记者 许望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全球目睹了中国在东方疾速的崛起，一跃成为当今世界的第二大经济体。然而与此同时，中国文化的传承出现了一种怪异的断层，‘传统的’突然变成了‘历史的’，甚至被捏造为一种劣质的假象。”11月7日，在“今天重做”展览圆桌会议现场，策展人姜节泓感慨道。

2014年，新世纪当代艺术基金会发起名为“今天再造”的研究性策展计划，意图从当代艺术出发，反思中国文化的传承，并揭示和关怀中国当前所面临的文化困境。通过专题研讨、田野调查及艺术家和传统文化传承人工作室走访等活动，“今天再造”一方面鼓励艺术家与民间传统匠人展开对话，另一方面希望藉由研究引起对传统文化边缘化的思考。

2016年11月7日，“今日再造”的研究成果以中国当代艺术群展“今天重做”的形式在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呈现。

“今日再造”研究计划历经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邀请梁绍基、史金淞等当代艺术家与缂丝传承人王建江和昆曲艺术家沈昳丽展开对话，并以艺术实践的方式针对策展主题作出回应;第二阶段除了邀请更多当代艺术家和传统文化传承者外，还以对谈、访问、研讨和工作坊等更丰富的形式使艺术家参与其中;第三阶段则重点走访了包括隋建国、徐冰在内的十多位艺术家工作室。三年下来，“今日再造”积累了超过30万字的一手资料。

在民生现代美术馆现场，当代艺术家们呼应传统文化的作品大致以“承师”、“借形”、“取材”、“传说”四种实践思考与策略呈现。

郝量以传统的手卷形式完成了当代叙事。倪有鱼以水冲画布上丙烯颜料的方法制造出具有历史感的山水画面。梁远苇借用宋画的山水巨嶂中笔墨皴法，以现成纺织品上的花纹为蓝本进行绘画。邬一名用传统书法调侃了中文词组，将中文在英语中的音译再度转化为中文，以“别字”描绘文化交互中的错乱现实。这四组作品有意无意地借鉴了传统文化的形式，并赋予了当代艺术的内涵，是为“承师”。

展望以不锈钢材料复制中国传统假山石的造型，构建了介于园林与都市、自然与人工之间的新语境。杨牧石用拆迁老建筑中收集来的房梁木堆砌成锐利的三角堆，完成从日常材料到艺术材料的转型。邵译农以传统铁艺手工锻打出倒悬在展览空间中的“枝丫”，其百般姿态都基于传统书法中抑扬顿挫的行笔走势。于吉的雕塑摒弃了西方写实塑形手法，回归到传统的审美，借用东方佛雕造型语言呈现了一具具由水泥塑造的残缺肢体。“借形”不再只是简单挪用传统视觉形态，而是在假借的过程中重新思考了其中的当代审美价值。

梁绍基取材于中国传统工艺中最古老的材质之一——蚕丝，胡晓媛的作品则采用了一种叫绡(生丝)的传统材料。刘建华借用了古老的烧瓷工艺，何翔宇则寻访并运用了近乎失传的传统鎏金工艺。“取材”于传统材料的同时，艺术家亦形成了新的视觉探索。

陆平原延伸了家喻户晓的《神笔马良》的故事。赵赵将长年收集来的古代佛像切割成一个个一立方厘米的正方体，以极简的方式重新呈现出来。史金淞将传统生活中的锅碗瓢盆收集起来重新制作，通过挤压，锻打并研磨，做成一把刀。杨心广将枯死的树枝强行充塞在废弃的橡胶内胎中，自然的被工业的吞噬殆尽。郑国谷汲取了当今网络流行的通俗语言，并以大理石材打造出了一个文字构成的雕塑园，成为供人游赏休憩的“文字园林”。以上种种演绎了中国的传统在当下的碎片状现实。而隋建国的“时间球”从最初针尖上的两毫米直径随时间缓缓滋长至几十厘米，象征了传承中必备的耐力以及对未知将来的想象。

姜节泓认为："重做’并非凭空而‘做’，首先必须扎根于物质和非物质的文化本源，出于传统而归于传统。‘重做’旨在通过对于本源的充分尊重和研究提出具有当代意义的批评态度，为传统达成一种有效保护、修复、延伸或是再造。”

在“今日再造”研究项目的研究基础上开展的国际网络学术研究计划于2016年获得英国最具影响力的学术研究基金会——利华休姆(Leverhulme Trust)的国际网络研究奖项。接下来的两年时间，研究团队将在上海、北京、伦敦、伯明翰等地组织各类活动，项目研究成果与报告将于2018年出版并在中英两国发行，关于当代艺术和传统文化的对话也将在探索中前进。

责任编辑：赵江伟